2010年4月27日 星期二

捨罪修福德,捨福厭世間!


初學不得便為說空,先當分別罪福,捨罪修福德。福德果報無常,無常故生苦,是故捨福厭世間,求道入涅槃


 


《大智度論》卷52這一段話真是道盡了修學的必然次序。在研讀導師的著作時,發現與此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文句,摘錄下來與大家分享:


 


「佛法,修學的程序,應該先學「有」。…對於緣起因果法相之「有」,必須先有個認識。從否定虛妄的空義說,絕不能離有去憑空否定,必在具體法(有)上去勘破一般人的錯誤認識。」


 


一般的人都會認為:修學佛法不是要學空嗎?不是叫我們不要執著嗎?那為什麼還要學有呢?


 


這是不知何謂空的說法,導師曾說:「空,不是抹煞一切,是陶汰;依現代的術語說,是揚棄。是從思想與行為的革新中,摧破情執中心的人生,轉化為正覺中心的人生。所以,空不是什麼都沒有的「無見」。」


 


空性,也必須在具體法相上去體悟它。要離邊邪,就必須拿正確的行為來代替,不是什麼都不做就算了事。要解脫生死,必須先有信、戒、聞、施等善行為方便,也不是什麼都不要。所以無論是理解、是行為,從有以達空,是必然的過程。」


 


因此「從離惡行善的方面說,這是要擇善而固執的。但從離相證覺說,如取著善行,以為有善行可行,有我能行,即成為如實覺的障礙,大乘稱之為「順道法愛」。」


 


所以這是大小乘所共同的修學過程,只是在此過程中我們可分別說明,此階段是屬初學的人,彼階段是屬久學的人,但決不能把修學的次序給混淆了,不然很容易墮入「惡取空」的邪見中!


 


共勉之  圓融合十


 




2010年4月26日 星期一

白雲、烏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



白雲、烏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


 


釋開仁.2010/4/27


 


    猶記得當印順導師百歲嵩壽時,有某位大法師被受訪時提及:「印老是他最好的佛學啟蒙,說法善用譬喻,如他曾說過:『烏雲會遮礙日光,白雲也一樣的會遮礙日光。鐵索會拘縛我們,金索一樣的會拘縛我們』。」當時我緊記在心,頗為感動,但一時並無用心去尋找導師在何處說過這段話?然卻一直放在心上。


 


    上週六在聽厚觀院長的《大智度論》卷52的詮釋時,其中有云:「是般若波羅蜜中,一切法空;初學不得便為說空,先當分別罪福,捨罪修福德。福德果報無常,無常故生苦,是故捨福厭世間,求道入涅槃。爾時,應作是念:「因我故生諸煩惱,是我於六識中求不可得,但以顛倒故著我。」是故解無我易,易可受化。若言「色空」,則難解,雖耳聞說空,眼常見實。是故先破惡罪中我,後破一切諸法[1]一語驚醒夢中人,聽聞的當下我註下了導師在著作中提示的「以福捨罪,以捨捨福」句子,內心法喜的不得了。


 


    通常我看到相應的法句都會做筆記,第一、加註於院長的《大智度論講義》中,便於日後做相互索引。


 


第二、也會順便查一下《大智度論》其他卷數中有沒有出現類似的說法?經查證,《大智度論》卷88有言:「菩薩方便力故,先教眾生捨罪,稱讚持戒、布施福德;次復,為說持戒、布施亦未免無常苦惱,然後為說諸法空,但稱讚實法,所謂「無餘涅槃」。[2]於是,即於兩處標示相互出處,前後增明。


 


第三、加註於曾看過的導師著作中。經檢索即查的曾講述的《金剛經講義》中,導師有說過說段話:「《筏喻經》,出《增一阿含》中。法與非法,有二義:一、法指合理的八正道,非法即不合理的八邪。法與非法,即善的與惡的。如來教人止惡行善;但善行也不可取著,取著即轉生戲論──「法愛生」,而不能悟入無生。約「以捨捨福」說,善法尚且不可取著,何況惡邪的非法?二、法指有為相,在修行中即八正道等;非法指平等空性。意思說:緣起的禪慧等功德,尚且空無自性,不可取執,那裡還可以取著非法的空相呢?本經約後義說。從這引阿含教的非法非非法來說,可見前文也應以「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為正。諸譯增入「無想無非想」二句,不足取![3]


 


    繼而,再查詢其他著作,即出現於《學佛三要》,如說:「解脫,從體悟真性而來。體悟,是要離妄執,離一切分別的。在修行趣證的行程中,合理的分別是必要的。但在臨近悟入的階段,善的與合理的分別,都非離卻不可。經上說:「法尚應捨,何況非法」?論上說:先以福捨罪,次以捨捨福。佛見,法見,涅槃見,都是「順道法愛生」,對於無生的悟入是有礙的。古人所以要「佛來佛斬,魔來魔斬」。所以說:「欲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你不見,白雲烏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金索鐵索,一樣的會拘縛我們嗎?[4]


 


好一句「你不見,白雲烏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金索鐵索,一樣的會拘縛我們嗎?」這對初學或久學,實在是一則相當有棒喝性的開示,這可以解釋為修學的次第架構,也可詮釋如導師所說的「臨近悟入的階段,善的與合理的分別,都非離卻不可」。其實,換個不太嚴肅的角度來說,看見別人的無明煩惱實在可憐,內心看似超然地頗為同情人家,甚至於會評論他活在自己的盲點而不自知…。然而,若用此譬喻來看,別人無明愚癡顛倒可憐,而我人的心卻不停地盤旋於是與非,難道這不正是「白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嗎?


 


世尊在菩提樹的覺悟,被尊稱為「自覺」與「覺他」圓滿,不懂得「自覺」的人,看見他人生惱而不會反照自心是否也經常被自性無明所蒙蔽的覺醒,有時縱使分析是非的內容,剖析的頭頭是道,但卻無法真正的做到「白雲、烏雲,一樣的會遮礙日光」的敏捷,這就難怪人人有各自表述的空間了。


 


感恩印順導師的譬喻,更感恩龍樹菩薩的智慧!


 








[1] 《大智度論》卷5225 十無品〉(CBETA, T25, no. 1509, p. 431, c9-17)




[2] 《大智度論》卷8878 四攝品〉(CBETA, T25, no. 1509, p. 681, c8-11)




[3] 《般若經講記》(p.52-p.53)




[4] 《學佛三要》(p.201-p.202)



2010年4月25日 星期日

我們到底擁有多少慈心呢?

我們到底擁有多少慈心呢?


 


慈悲是佛教一門重要的課題,不論是大小乘都是。


這怎麼說呢?從持戒的不殺、盜、婬、妄來說,這即是慈悲的消極面;而大乘所著重的六度與四攝行即是慈悲的積極面。但具體來說我們到底擁有多少的慈悲心呢?這不如以《成實論》所說的標準來衡量一下,論中說:


 


不瞋名慈。


有人雖能不瞋,而見苦眾生不能生悲,若能於一切眾生中深行慈心,如人見子遭急苦惱,爾時慈心轉名為悲。


或有人於他苦中能生悲心,而不能於他增益事中生歡喜心。何以知之?有人見怨賊苦尚或生悲,見子得勝己事而不能喜。行者見一切眾生得增益事,生歡喜心如己無異,是名為喜。故知慈心差別為悲喜。


問曰:何所捨故名捨?


答曰:隨見怨親則慈心不等,於親則重,於中不如,於怨轉薄?悲喜亦爾,是故行者欲令心等,於親捨親,於怨捨怨,然後於一切眾生慈心平等,悲喜亦爾。故經中說:為斷憎愛修習捨心。


問曰:若爾則無別捨心,但以心平等故名為捨。


答曰:我先說慈心差別為悲、喜等,又慈心以下、中、上法故有三種,能令此三平等,故名為捨。


《成實論》卷12 (大正32336 b19~c8)


 


論中所說的慈是含攝得悲喜捨等三心的,若慈心不與這三心具,那慈心也是不得而成的。論中說慈的定義即是不瞋,所以慈的先決條件就是對他人不能起瞋恨心。這對於好脾氣的人可能很容易辦到,但是若見到苦難的眾生而無法生起悲心的話也是不行的。再者,有的人可能天生悲憫心重,所以見他人受苦難則容易生悲心,但若見他人勝於自己就很難生起歡喜心,然而若不能生起隨喜心的話,慈心也是不具足的。再者,若見到喜歡或討厭的人而厚此薄彼,這也是不行的,要怨親平等才是捨心,這樣才真有與慈心相應。


所以歸結來說,擁有慈心的人要不瞋、有悲憫心與隨喜心,及平等心。若少了這些,那麼你的慈心可能就有問題了喔!


共勉之,圓融合十


明理並不就能達事,體空也不就能知有

明理並不就能達事,體空也不就能知有


 


如桌上的瓶,如確乎是有,我們觀察它是因緣和合的幻有,是無常、無我、無自性、空的;雖空而緣起假瓶的形色、作用還是有的。這樣的依有明空,是緣起性空無礙;


可是,桌子上到底是不是有瓶?是怎樣的有?甚至那邊屋裡是不是有香爐等等,則須另用世俗智才能了解,不是明白了總相的空理就可明白事相的一切有。


多少講空者,說到性空不礙緣起,以為什麼都可以有,而不注意事實。結果,空理儘管說得好聽,而思想行為儘可與那最庸俗最下流的巫術混做一團。


所以究竟是有沒有,究竟有何作用,究竟對於身心行為、人類社會有否利益,究竟障不障礙出世解脫──這些問題,不是偏於談空所能了解的。


《性空學探源》( Y 11p8~9 )

2010年4月21日 星期三

愛敬俱行,名善士法!

 


 


          愛、敬俱行,名善士法


《大毘婆沙論》卷29,大正27150c-151a


問:何故作此論?


答:為廣分別〈契經〉義故。謂〈契經〉說:「若有修習慚愧圓滿,應知愛、敬亦得圓滿。」


〈契經〉雖作是說,而不分別云何愛?云何敬?〈契經〉是此論所依根本,彼所不分別者,今應盡分別之。


復次,為欲訶毀非善士法令棄捨故,為欲讚歎諸善士法令修習故,為欲顯示五濁增時廣大有情甚難得故。此中,


(一)非善士法者:謂有一類,愛則妨敬,敬則妨愛。


愛妨敬者:如有父母於子寵極,子於父母有愛無敬;師於弟子應知亦然,此等名為愛則妨敬。


敬妨愛者:如有父母於子嚴酷,子於父母有敬無愛;師於弟子應知亦然,此等名為敬則妨愛。


如是俱名非善士法。


(二)善士法者:謂有一類愛則加敬、敬則加愛,愛、敬俱行,名善士法。


若有此法,增上圓滿,應知即是廣大有情。如是有情,甚為難得。世若無佛,此類難遇。設令有者,是大菩薩,諸大菩薩,愛敬必俱。


為顯此事,及前所說三種因緣故,作斯論。


 


2010年4月20日 星期二

七佛通偈



 


 


 


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增壹阿含.1經》卷11 序品〉:


時,尊者阿難告優多羅曰:「我今以此增一阿含囑累於汝,善諷誦讀,莫令漏減。所以者何?其有輕慢此尊經者,便為墮落為凡夫行。何以故?此,優多羅!增一阿含,出三十七道品之教,及諸法皆由此生。」


時,大迦葉問阿難曰:「云何,阿難!增一阿含乃能出生三十七道品之教,及諸法皆由此生?」


阿難報言:「如是!如是!尊者迦葉!增一阿含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皆由此生。且置增一阿含一偈之中,便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


迦葉問言:「何等偈中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時,


尊者阿難便說此偈:『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所以然者,諸惡莫作是諸法本,便出生一切善法;以生善法,心意清淨。是故,迦葉!諸佛世尊身、口、意行,常修清淨。


迦葉問曰:「云何,阿難!增壹阿含獨出生三十七品及諸法,餘四阿含亦復出生乎?」


阿難報言:「且置,迦葉!四阿含義,一偈之中,盡具足諸佛之教,及辟支佛、聲聞之教。所以然者,諸惡莫作,戒具之禁,清白之行;諸善奉行心意清淨;自淨其意除邪顛倒;是諸佛教,去愚惑想。云何,迦葉!戒清淨者,意豈不淨乎;意清淨者,則不顛倒,以無顛倒,愚惑想滅,諸三十七道品果便得成就。以成道果,豈非諸法乎?」(大正2550c29 -551a 27)


 


 


《增壹阿含.2經》卷4448 十不善品〉:


「於此賢劫有佛,名為迦葉,出現世間。爾時,彼佛亦二會聖眾:初會之時四十萬眾;第二會時三十萬眾,皆是阿羅漢。


二十年中無有瑕穢,恒以一偈,以為禁戒:『一切惡莫作,當奉行其善;自淨其志意,是則諸佛教。二十年中說此一偈,以為禁戒,犯禁之後,更立制限。爾時,迦葉佛壽二萬歲。」(大正2787a25-b4)


 


 


《四分僧戒本》卷1:「一切惡莫作,當奉行諸善,自淨其志意,是則諸佛教。』此是迦葉如來、無所著、等正覺,說是戒經。(大正221030b1-3)


 


 


《出曜經》卷2529 惡行品〉:「『諸惡莫作,諸善奉行,自淨其意,是諸佛教。


諸惡莫作者,諸佛世尊,教誡後人三乘道者,不以脩惡而得至道,皆習於善自致道跡,是故說曰諸惡莫作也。


諸善奉行者,彼修行人,普脩眾善,唯自瓔珞,具足眾德,見惡則避,恒脩其善。


所謂者,止觀妙藥,燒滅亂想,是故說曰諸善奉行。


自淨其意者,心為行本,招致罪根,百八重根,難解之結,纏裹其心,欲怒癡盛,憍慢慳嫉,種諸塵垢,有此病者,則心不淨,行人執志,自練心意,使不亂想,如是不息,便成道根,是故說曰自淨其意也。


是諸佛教者,如來演教,禁戒不同,戒以檢形,義以攝心,佛出世間,甚不可遇,猶如優曇鉢花,億千萬劫時時乃有,是故如來遺誡教化,聖聖相承以至今日,禁誡不可不脩,惠施不可不行,吾所成佛王三千者,皆由禁誡、惠施所致也,是故說曰是諸佛教。」(大正4741b24-c12)


 


 


2010年4月19日 星期一

福嚴,改變了我的一生



 


 


 


 


福嚴,改變了我的一生


 


釋開仁撰文於2002-4-1


 


一、        前言


我出生在一個佛法的邊地,很奇怪的,從小我就喜歡目睹佛像與出家人,這也許是與佛有緣吧!話雖如此,二十歲以前,看過的出家人還不到十位,那時候由於年紀很小,不太敢接近這些法師,唯有跟隨他念佛、拜懺與誦經。


這樣的因緣自認識幾位年輕的法師以後,我的佛緣慢慢累積的越來越深了,就在一個阿含經的課程後,我決定踏上全心全意念佛學的道路。只有一股熱忱,卻沒有方向的我,幸好認識了現在的一位師兄,倘若不是他寫了一封信跟我介紹台灣的佛學院,腦海中更本不曾憶想過外國的佛學院。手拿著幾份簡章,也傻了眼無從選擇,正當這時候,我撥了通電話給這位留台的師兄,他竟不說太多立即就推薦導師創辦的福嚴佛學院,我問說其他呢?他笑言:福嚴教出來的都是佛門龍象!由於我不太了解他箇中的意思,腦海但嚮往見導師一面,就決定來福嚴報考了。


轉眼我就在這裡待了六年,想起從前,感觸良多。因為當我跟母親說要離開俗家時,她一句話也沒說就用眼淚安撫自心,我明白她的心情,她也清楚我已有了決心,就這樣剛滿二十五歲的我,一個人晚上搭機來到台灣。


翻開舊日的思緒,原來才發現自己不但好樂法義,而且還嚮往出家的生活,若是有人問說我對自己的選擇有悔意嗎?我想我會直接的回答他:我很滿意這樣的選擇,從不言悔。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回過頭來看看這走過的足跡,我很希望將部分記憶尚清楚的片段,用筆把它記錄下來,也許這未必能給後學帶來什麼鼓勵性的作用,但至少是我自己的真心流露,是二千一百九十個日子的生命感動。


 


 


二、        漂洋過海的勇氣


七歲就失去父親,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母親與兄弟姐妹陪伴我長大,或許是母親無法周全照顧九個孩子,因此,在我的印象中,有許多苦悶的日子是找不著傾訴對象的。自小就內向沉默,不會給別人帶來多大深刻的印象,也極可能因為如此,我培養出自己解決自己問題的能耐。


姐姐與哥哥,因為要負起養家活口的職責,所以我跟他們的關係似乎有點疏遠,只有尊敬與愛戴的心情,卻無法彼此有過並肩作戰的經驗,這就是為何我與母親及弟妹的關係來得深切些的理由吧。


二十五歲那年,我學會思考自己未來應該要走的路,開始時老實說我也有點不知所措,但是所幸的是遇上與我有緣的一位師兄。他告訴我選擇出家的心境,也讓我真切的明白出家是怎麼一回事。我毅然捨棄教書的工作,也放下許多可愛的孩子,更踏出了培養我學佛的佛教會。留台這個決定,除了這位師兄的鼓勵外,其實還有一位與我一同學佛一起成長的佛友,給了我很多心靈上的安撫,因為當初除了面臨自己內心與家人的調適問題外,最重要的反而是經費上的難關。這位佛友答應贊助我每半年出境的經費,也促使我有信心獨自踏上這一片陌生的土地──台灣。


因緣聚會時,我抵達了台灣,那一班機是晚上十一點抵達,幸好與我緣深的那位師兄與幾位法師來接我,要不然我也真的要亂成一團了。漂洋過海的心情,考驗了自己學佛的信心,讓我真實體會離鄉背井的無奈。然而,我應考後大航院長送我的那席話,至今依然清晰記在腦海中,倘若沒有他的棒喝,我想福嚴這個地方我沒福報住下來。


來回馬國與台灣兩次,才正式入學上課。從不習慣的文化背景之下生活,到現在為止,我還是覺得自己勇氣可嘉。以居士的身份進入僧團學習,是很受考驗的方式,這些心路歷程,與其他人很不一樣。後來,我與幾位本地的居士生活的很投緣,很快地我就習慣了學院的生活模式了。這種方式對我而言很陌生,因為從未到過寺院住,很多規矩不知道,出家與在家的界限更含糊不清。可能也因為這樣,我在這裡成長的體會,比起別人多一份用心,更多了一份願力。


其實,我來報考時,沒有很大的信心能念到畢業,因為家裡根本無有剩餘的錢支助我三年初級部的出境費用,內心天天祈禱佛菩薩,天天發願要念到畢業,就這樣慢慢累積了一些心力,於是乎自己就想辦法不要讓家人掛礙經費問題,自己處理安住自己的一切。師長們很關心我們,時常問起我們的經費問題,後來借助獎學金的申請,我初步解決了自己出境的問題。再者,也有不少學長關切我,幫我申請了三年的留台證,如此種種複雜的善因善緣,促使自己的學習生涯,得以順利進行。


學院提供一切的生活所需,幫我減少了很多開銷,我可以很安心的投入法義的學習。回想當初為法而來的勇氣,值得掌聲鼓勵,更為自己用佛法來填滿空虛的心,值得萬分喝采。一年的居士生活,即深刻又漫長,不過,卻充滿了意義。


 


 


三、        從在家到出家


以在家居士的身份,在學院就讀了一年,因為院內一位長老的往生,讓我激起出家修梵行的心。記得在當居士時,理論瞭解了不少,卻一直沒有勇氣承擔如來的家業。這主要本身的懦弱之外,就是深深覺得出家不容易,出了家若不能對佛教有貢獻、對眾生有幫助,那出家有何意義呢?就因為這麼一個因緣讓我感受到有生無不死的事實時,我下定了決心,今生再不發這份修道的願,下輩子則不知會到那兒去了。


我知道出家不容易,所以對自己的期許很高,也因為有這份意志,幫助我來台灣學習的那位師兄,想盡辦法達成我出家的願望。他的用心,到現在我依然記得,現在回想起來,要不是有他默默的支持與幫助,我想我沒有福份依止師父上人出家。


我曉得世尊留給世人最珍貴的禮物就是因緣觀,他讓我們了解因緣、掌握因緣、改變因緣、創造因緣。或許我秉持著這份信心,不斷請求佛菩薩的護念,每天很早就起身拜佛,懺悔過去的宿業,期待的就是奇蹟的出現。一封信,一封用眼淚寫成的信,打動了師父的拒絕,感動了師兄弟的誠意。終於在師父的寬容下,我成功剃度了。那天是 農曆六月十八日 ,兩位在學院就讀的師兄當我的引禮師,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完成了我夢寐以求的理想。


家師有個傳統,就是觀察弟子的根器,若到了受大戒時間,他會主動向弟子提出,而且會建議您到那去受具足戒。在我當了一年半的沙彌後,師父要我和一位師兄一起去受具,為期兩個的戒期。就這樣我又踏進另一個全新的學習領域了。


也許因為學院已有了兩位師兄,故倍感安心,凡遇到出家後的不平穩狀態,皆會找師兄幫忙,師兄們也耐心地給了我成長與學習的空間,鼓勵我獨立成長。


我的資質很鈍,所以很多規矩都不懂,很多禮儀也不會,但就這樣爬爬跌跌的學到現在,才終於多少有點頭緒要如何規劃自己的僧涯。我不知道我做了多少讓人心痛的事,不過我有願向大家學習,向大家懺悔。


常聽到師長叮嚀我們莫在袈裟下失去人身,我想這對我而言,是很好的激勵法語,這也該是自己永遠想得人身來修聖道的願望吧!


 


四、        師友之間的善緣


來福嚴的因緣,雖沒有像古德玄奘大師跋山涉水往天竺去求法的那種艱澀心境,不過,至少導師「為法而來,非為床座」的心情,深深的契應了我的心情。以居士的身份出國,遇到海關那一幕的問難,至今依然無法忘懷。這一股內在的推動力,不來自什麼,簡單說是懇切求法的願心而已!


住在福嚴這個有點像佛學院的大僧團之中,我從來沒有不適應的念頭,滿頭填滿的就是法義,內心一直在追憶過去,因為我深信我過去世一定是出家人,面對僧眾,看著北傳的僧袍,我感動的流過難以數計的眼淚,那一份親切,那一份熟悉,我想任誰也改變不了我的意志。


住在僧團一段日子後,我才發現同參道友與善知識的重要性,因為縱使自己有不下山的毅力,但是總有一天我要活出自己的天地,那時候若沒有師長與同參們的相互提攜,想必這條孤獨的出家路,也會走得崎嶇不平的。也因為起了這個念頭,我很珍惜師友之間的因緣,也無時無刻不用心地向他們學習。


待了六年之久,擦身而過的同學與師長,不計其數,可是真正能夠打動我內心的師友,其實真的不多。就是因為不多,因此我想簡單的為他寫下一些我印象中的他們。


大航院長與開 印 老師,是我初抵台灣影響最深刻我的師長。他們有著非凡的求法信念,有著深邃提攜新學的寬厚心胸,有著內心流諸不盡的佛法感動。對於道心的培養,我想他們是我最感念的師長。另外,厚觀院長是我學習上最用心提攜新學的大善知識,他那樸實的個性,讓我深刻感受到導師為僧教育奉獻一生的精神。佛法不是世間學問,它擁有不卑不亢的緣起精神,更有著無盡悲懷的古道熱腸。


至於同參道友之中,與我特別有緣、投機的也不多。在道心上的感動,我想正淨法師給我最深刻的印象;道義的堅韌,我想淨法法師是我最不願捨棄的學習對象;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間菩薩,這份親和力,果航法師讓我無法忘懷;學法的堅定,想必任誰也取代不了學友法師,給我的那份信心。


我有一個性格,不容易稱讚別人,這除了慢性的習氣外,我想我內心尋找的,絕不是一般所有的知心朋友而已。我很懷念與我萍水相逢的同參道友,他們不一定擁有什麼特別的魅力,實在是看準他們與我的那份契應。


 


 


五、        理想與現實的抉擇


在福嚴住了六年,很多人都勸導我走出山門看看外面的天空。然而,我是個有理想、有夢想的男眾比丘,我嚮往世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的風範,所以有著自己的方向。曾幾何時,我也與大家一樣,為了評估去留的問題,而磋跎了不少歲月,後來當我明白了現實世間與自己內心所求的東西時,才恍然大悟何謂理想與現實的抉擇。


解行並重,是舉凡有心修道者所必然關心與不斷追求平衡的目標。年輕時,總是滿腔理想,有數不完的規劃,有無止盡的夢想。我感覺這就是人生,是人生的必經過程。不過,越會往內去探索,越會發現什麼才是自己真正要的東西,這是要歷經無數次迴光返照的內省思惟,才獲得的心情。


從佛法的角度看,生命只要尚有無明,就有無限的輪迴之苦。無始無明,開展出無始的生死,也因為擁有無始的生死,所以生命才有無限的延續。拓寬生命不斷延伸的角度來看,這一期的生命,只不過是曇花一現而已,算得了什麼?今生投入法海的探索,三年、六年,乃至九年,在無盡的生命流之中,有什麼了不起的呢?從中不但可以擊碎以少為足的傲慢,更可以開拓即身成佛的貪婪心境。


我感覺佛法說「不得法住智,則不得涅槃智」,這無非就是要我人先確實認清楚因與果的必然性、相續性與相待性,試問擁有這份肯認的修行人,豈會擔憂種下解脫的因,而長不出解脫的果實呢?如是因、如是果,不但可以讓我們學法者豁達心胸,更可以讓我們對自己點滴的修行充滿信心,難怪《成實論》要說從因至果勿須願了!


修行解脫,是出家人的遠大目標,這不能只是說但求自脫的自私心態,因為我深信,能夠深入無我緣起的空無自性,怎麼可能不會產生無我大慈悲的心情呢?那種粉碎我執的灑脫,是凡夫無法想像的境界,這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用猜測的心理來看待聖者了。


解脫是我們的理想,但是有幾人可以無憂無慮的專注於自己身心呢?不容易,在生活中必然要面對眾生,乃至學習與人共住共處之道。這就自然衍生累積更多福德智慧資糧的觀念了。理想偉大固然沒錯,可是現實要克服與面對的問題,則不得不促使我們作出調整與抉擇。其實,我就是基於這些理念,我相信生命中的每一個抉擇,都是我累積波羅蜜(或資糧)的重要抉擇,一點也不能輕心。也因為如此,對於在學院修學的因緣,我是謹慎而全心投入的,乃至未來的路,我同樣有著這份誠意來面對。


三年、六年都即將過去,捫心自問:我學習到內心追求的佛法了嗎?我在與人共處的環境下,學會了圓融無礙的處事態度了嗎?我的向道之心,在僧團的保護之下,能夠真實的堅強下去嗎?……這一連串的問題,將會是我抉擇要否接下去挑戰九年的佛學院生活了。


一路走過來,我很明白上述的疑問有幾分答案,我也相信我可以走出屬於自己的路,一條適合自己根性、自己性向的道路。也許有人會懷疑我的發心與動機,不過,當思索了理想與現實的平衡時,我清楚我的學法目的,也慢慢地累積了獨立作業的能力。這二者的平衡,絕不會有著一定的標準,它會因人而異,只要修行人內心知道這份為正法久住而學、為眾生離苦得樂而學、為煩惱繫縛的解脫而學的話,想必平衡點,就在於各人的內心了。


 


 


六、        永恆的懷念


在福嚴的六年當中,沒有福報如同導師早年的學團生活一樣,專研三藏,杜絕外務。在這些歲月之中,閱讀的書籍僅猶如大海一滴而已,似乎尚未嘗試到真正的法味一般。然而,現時代的趨勢與發展,佛學院的走向,也不太可能僅守本份事而已,它亦須與外界接觸和交流,如此一來,要像過去大德們的一門深入,就顯得有心無力了。


綜合來說,我的內心並沒有任何的遺憾,至少我在這段歲月當中,很認真的學習了自己該學習的基礎,很投入的付出了我能力可以奉獻的業務。雖則說無法滿足我當初來台求法的大願──深入三藏,但是還是學習了很多僧團的運作、與人相處等常識,想必對自己的未來是絕對有直接的影響力的。


福嚴的林林總總,能想到能憶起的點點滴滴,總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也終於印證了古德的名言,因為放下越多,獲得的就越多。捨比受更有福報,也許就有這層含義吧!


福嚴這片園地,印下了我走過的足跡;同學們的內心,也留下了我這個剛毅難化的印象。我懷念福嚴,更緬懷這裡的一切。這對聖道而言,或許還是一份微細的染著,可是我想倘若這份染著可以成為自己往後向上向善向解脫的路之原動力的話,想必此類的增上善緣,也該是功德無量吧!


以我口直心直的個性,不曉得造過多少的罪業,傷害過多少人的心靈,我怯想,如果給我重新再來,肯定不會如此魯莽無理。對我非常提攜的師長,曾經直接告訴我有那方面的缺點;對我特別愛戴的同學,也用盡辦法讓我自省自己的盲點。對於這些金玉良言,回想起來,內心真的不知該如何致謝才好,因為我深信:就因為我還有可調教之因緣、還有進步的空間,所以他們才不惜一切,而口吐真言。這些教誨,我都一一的收在內心,從不敢有半句的遺漏,也因為自己有著這份的福報,我相信未來的路,走起來一定可以節省很多不必要的冤枉路。


由於自己的學習能力比別人慢,所以更是珍惜鞭策自己不斷增上的善緣。福嚴的人、事、物,給我的恩澤真的數之不盡、算之不完,除了自己未來要好好的用功學法之外,想必再也想不出任何可以完整報答這些因緣的具體方法了。


憶念也許不會很真實,但是至少這如夢如幻的人生,的的確確曾經歷經過這一段與福嚴患難與共的日子,這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七、        結語


走過的路必留下痕跡,是正確而真實的。在福嚴的這段歲月,所留下的感動,我想用盡一生的力量,也無法很詳細的吐露出來。導師給我的啟蒙,師長給我的教誨,同學給我的提攜…,將會是我下一步很好的墊腳石。


若要歸納自心對福嚴的感動,我想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願」與「法」。這怎麼說呢?仁俊長老在第九屆畢業特刊上提到一句話:「願勝於情,法重於命!」我想真的可以將我的心情表露無遺。不論是別人對我的情,還是我對別人的義,這就佛法的立場來說,都應該轉化為追求菩提大願的動力。再者,今生有善緣欣逢佛法,得以出家,雖說生命如彈指般短暫,可是能學習到世尊正法的心情,比起什麼珍珠瑪瑙,難道不更有價值嗎?古德有云:「寧有法死,不無法生!」他們對於正法的那份崇敬與奉獻,看得讓我由衷慚愧。


與我萍水相逢的師長及同學,對於他們給我的護念與鼓勵,我想我會銘記在心。曾經為了報答一位同行善知識的恩惠,寫過一段很感性的文字紀念他,藉此因緣,再次重寫一遍,希望能多少表達我懷念福嚴一切的心情:


針和線串起來的日子,


是你我相逢的紀念日。


針串線,線連心,


從此攜手同心編織成感人的夢。


一起走過的日子,有歡笑也難免有淚痕。


你珍惜風雨同路,我堅持同甘共苦,


雖然萍水相逢,攜伴患難與共,


天地也會感動。


你我都知道,世間那有不散的筵席,


牽起彼此的因緣,總有斷線的一天。


浪跡天涯,踏破鐵鞋,回過頭來,


還是萍水相逢的你,最讓我感動!


 


福嚴,真的改變了我的一生!


 


 


2010年4月13日 星期二

新書訊息:《止觀輔行---淨治睡眠與經行利益》



 


 


止觀輔行


──淨治睡眠與經行利益──


 


    關于本書,共分兩個單元:


第一個單元由釋開仁法師所著,


第二個單元則是 溫宗堃 居士所著。


※預計四月底出版!※


 


*****


 


淨治睡眠的禪修傳統


釋開仁


 



 


 


不管修行人如何意志堅定,或是異熟果報的根身有任何的差異,睡眠(middha)是五蘊身心無法避免的調適狀態,這項生理與心理必須克服的問題,端視我們如何依循世尊的教誨來實踐與對治。


世尊在《雜阿含》(241經)對初學曾言「寧當睡眠,不於彼色而起覺想」,看似鼓勵初學可安心睡眠,然而實際上經文的末端,世尊則交代心性調善者應「我當不眠,亦不起覺想」,為解脫者必具之精神。


 


*****


 


           初期佛教的經行


兼論當代上座部佛教的行禪



溫宗堃


 


                     摘要


本文旨在探討初期佛教「經行」的理論與實踐。文章的主體部分,以初期佛教文獻——即保存於漢譯、巴利的阿含/尼柯耶及律典——為基礎,探討「經行」的場所、利益、時間、禮節,以及修習方法。其中,也運用後期的佛教文獻,如巴利注釋書與中國古德的著述,以了解佛世之後的佛教徒如何詮釋、實踐初期佛教的「經行」。文章的第二部分,略述經行在當代南傳佛教禪修系統中的修習概況,並探討緬甸馬哈希傳統所教導的行禪方法。



 

給生氣一個的理由!

給生氣一個的理由!


生氣真是我的多年好友啊!


而且也常覺得他氣的很有道理,


所以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與他越親密,


簡直就是離不了他。


但回頭想想真是這麼有道理嗎?


如果一件事讓你不順心辦不好,那麼生氣就能順心辦好嗎?


如果不行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如果事情解決了,為什麼你的氣還不消呢?


難道生氣對你我有很大的幫助嗎?


為什麼你明知道越是生氣,事情就越辦不好,而你還要這麼地擁抱著他呢!


這不是很沒有道理可言嗎?


所以在要生氣之前,請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圓融合十


 


2010年4月12日 星期一

煩惱的評分

修學佛法就是要減輕我們的煩惱,


但我們到底有沒有減輕呢?


先不說煩惱有沒有減輕,


先看看自己有多少煩惱,


之後才知佛法對我們的身心有沒有產生什麼變化。


要知自己煩惱有多少,很簡單的,


1、你有多討厭他人,你就有多少的瞋恚煩惱。


2、你對他人有多麼的染愛,就有多少的慾貪煩惱。


3、對人事物有多少的成見(自性見),就有多少的愚癡。


所以好好的給自己打個分數吧!


                                                               圓融合十


2010年4月10日 星期六

界線



界線


 


    自從認識與瞭解佛法之後,一直很感興趣於相似觀念的準確性,為什麼?因為曾經讀過的瑜伽行派論書當中,有相似佛法一詞,而且還開衍了不少內容,再加上世尊常區別正道與邪道之差異,目的無非就是要我們釐清觀念及養成正知灼見。


    要認知兩個相似的觀念,必須明顯分辨其界線。現就幾個大家熟悉的觀念來談談,將個人的觀察作簡略分析。


    慈悲與愛染:大乘強調慈悲,但是似乎鮮少人會發現自己的慈悲摻雜了許多愛染心。凡夫的關懷與慈悲,通常都會以自我為出發的準點,有選擇性的對象就不是無私,有目的的付出就不是世尊的慈悲。會生起慈悲之心則必定有內在的作意:觀察眾生平等,擊碎了你我他的對立,但見眾生之苦,如此才可能將無私的慈悲流露無遺。


    智慧與聰穎:佛法強調的智慧,不是世間人的世智辯聰,它蘊含了正觀人生的洞察力,也能令無法安住的心平定下來。佛法的智慧,不會帶給眾生不安與比較,只有光明磊落的自度度人。智慧並非緣木求魚,也絕非坐井觀天能得,它是止觀修習的成果,是戒定慧無始劫的累積結晶。


    直心與率直:正道很重視直心,然其非是凡夫的直話直說,實是對自心的光明正大,對眾生無私的坦然相待。耿直的心,有三寶為對象,有涅槃為目標,它是大丈夫的氣魄,是慈母般的柔和。直心絕不會傷害眾生,只有讓眾生感覺完全可以信任、無絲毫矯揉造作的對象。(龍樹菩薩說直心乃正見之本)


    無我與大我:我由自性見來,自性見由無知無明而生,所以無我不是空掉這個身體的意思,而是要粉碎自性見的無孔不入。自性見左右了我們無私的付出,更控制著我們智慧的開發。無我不是大我,因為只要有我就還是自性見,然無我絕非冷漠無情的理智,它更能發揮世尊化世的無盡悲懷。無我就是觀察緣起所獲得的結果,因為因緣性所生的一切,找不著有自性見的傀儡,它是徹底放下我執的體會,是為了眾生、為了正法、為了聖道而努力以赴的聖者。


    相似的觀念,你我在日常生活不難發現,但是如何劃清界線,怎麼樣導正無始無明的錯誤知見,則非得要踏實修習佛法不可。佛法是隨順解脫的聖法,是削弱我執我見的增上因緣。


    佛法的核心思想在對治凡夫的我,有了我,一切問題就會自然衍生,世界就開始你我他沒完沒了。修學佛法若以無我為目標,以緣起為中心,肯定沒錯的!


 


2010年4月6日 星期二

《大乘起信論》之菩薩止觀



 



 


《大乘起信論》之菩薩止觀


 


 


【目次】:


一、引言... 1


二、《起信論》對止觀的詮釋... 1


三、《起信論》止觀之教證考察... 3


四、《起信論》禪觀的特色... 4


五、我對菩提道的反思... 6



 


 


 


 



 


 


一、引言


    《大乘起信論》(以下簡稱《起信論》)對中國(China)佛教的影響是深遠的。內容的判攝雖各家說法不一,但各也有各的理由。在這裡我只想探究有關《起信論》中「(菩薩)止觀」的問題,因為這牽涉到大乘菩提道(異於聲聞道)的內容,故引起筆者深入的反思:真正的大乘菩薩,所行所證到底具有那些特徵,深觀與廣行如何平衡發展?也許這種探究早有人做過,可是在此筆者只想捫心自問,自己所發的心是否與此有相呼應呢?我撰寫本文的動機,如此而已。


 


 


二、《起信論》對止觀的詮釋


 


《起信論》的止觀內容,就整體的分析看來,其實「止」和「觀」的意義,是可以自成一家的,現約其內涵作一簡單介紹:


 


止:止一切境界相,隨順奢摩他觀義。


觀:分別因緣生滅相,隨順毗缽舍那觀義。[1]


 


從以上的定義可以知道說,其是和本論所主張的修法有關,因為論主所宣導的法門,是著名的「三三昧」之一的「無相三昧」,此類辨析在下章節會稍作處理。今要特別說明的就是,印順法師對此論的止觀定義,有很特殊的解剖,如說:「本論專重於止,擴大了止,不但修觀被局限於四念處,而無關於無分別觀;連雙運道,也被局限於行住起臥時,不通於坐。」[2]


法師會得到以上的結論,是因為對一段話的解讀而來:「雖念諸法自性不生,而復即念因緣和合,善惡之業,苦樂等報,不失不壞,雖念因緣善惡業報,而亦即念性不可得。[3]其所要表達的分歧,如下表所示:[4]


 
















 



念一切法自性不生



念因緣業報不失



大乘通說



勝義觀



世俗觀



起信論



止修



觀修



 


這是法師的解讀,但是論文的「止修」與「觀修」,有詳細的解說,如:


 


止修:對治凡夫住著世間,能捨二乘怯弱之見。


觀修:對治二乘不起大悲狹劣心過,遠離凡夫不修善根。[5]


 


從論文看,似乎有其獨家的定義,不盡然誠如法師所說的那樣。我以為:反而太虛大師對此段文的解釋,較為隨順文義,和筆者的意思,不謀而合。如說:


 


此中止觀俱行,說有前後,實無前後。蓋止觀不離於一心,一心全體成止、成觀,即是真如、生滅二門不離一心,一心全體成真如門、生滅門也。但初修者則當由觀入止,觀生滅相皆真如性,迴事相以歸向理性。凡夫知世間無法可貪取,乃離住著之心。二乘知諸法本來不生滅,能捨怯弱之見。同時即當從無住本觀有為法,慕無漏德勤修眾善,憫有漏苦普度群生。迴因行以歸向佛果,迴大圓覺心以歸向世間無邊、眾生無盡。則二乘大悲之心而不墮二乘;凡夫具淨善之行而不墮凡夫矣。非如是必不成大乘之信心也。[6]


 


若按文脈了解,本論的止觀,較偏重於兼顧大乘的深()觀──無相三昧,及廣行──緣四念處起大悲心;修者的所緣,在此明顯的開示以「念諸法自性不生」,換句話說也就是不思惟一切相,終究成就的只是「止」而已。「無相」的修法,剋實而言有層次的不同,淺的是會退墮的;深的是見滅得道;最究竟的是不動心解脫。


論文說修觀的內容是以四念處為主,其立論的動機在於緣眾生苦而生大悲心,那內容到底如何觀察呢?歸納起來不出「名色」和「三世」,簡言之可以說是佛法的核心思想。如智者大師於《釋禪波羅蜜》說:「一切諸法中,但有名與色,若欲如實觀,亦當觀名色[7]。不過,有點值得留意的是,二乘同緣此而獲得解脫,菩薩到底有那些差異呢?說穿了也不過是「發心」的問題,三乘聖者同緣內外一切的名與色,而證得我我所空,至達解脫,只是菩薩之用心,多了一份「不忍眾生苦」的心情,亦因為如此緣故,即激發勇猛之誓願,掀起盡未來際捨命為眾生作苦海中的依怙。這整個過程的保任則依於論中所云的「四念處」了(這在最後一節會再敘述)


 


 


三、《起信論》止觀之教證考察


 


本論所談的止觀,依據的教證,明顯的是《雜阿含926經》[8],內容說明不依一切(指一般的禪法)而修,是於一切想而伏(除遣)一切想。依一切法離一切想,就是無所依的深禪。這是說,修得此深定,並非不起想所能達成,而先要依「有想」為方便,才能獲得這樣的深定。


《中阿含211經》「大拘絺羅經」說的明白些:「有二因二緣,住無想定。云何為二?一者,不念一切相(無相);二者,念無想界(無相界=涅槃)。是謂二因二緣住無想定。(大正1790b8)


其實,契經中也有對此經稍作解釋的,如《別譯雜阿含151經》卷八說:「佛告薄迦梨:若有比丘深修禪定,觀彼大地悉皆虛偽,都不見有真實地想。水、火、風種,及四無色,此世他世,日月星辰,識知見聞,推求覺觀,心意境界,及以於彼智不及處,亦復如是,皆悉虛偽,無有實法。但以假號因緣和合,有種種名。觀斯空寂,不見有法及以非法。[9]這是以佛為詵陀所說的「離有無的緣起中道觀」,解說這不依一切,離一切相的深禪。


一般世俗禪定,或依此世界,或依其他世界,或依日輪,或依月輪而修。這都是有依有想的世俗定,與《楞伽經》卷二所說的「愚夫所行禪」:「譬如日月形,缽頭摩深險(蓮華海),如虛空火燼,修行者觀察。如是種種相,外道道通禪[10]相合。見、聞、覺、識(知),是六根識。在禪法中,有依根識的直觀而修的。得與求,是有所求、有所得,甚深禪是無求無得而修的。隨覺、隨觀,覺、觀即新譯的尋、伺。依世俗定說,二禪以上,沒有尋、伺。約三界虛妄說,三界都是尋、伺所行。這所說的一切,都不依止,離一切想的深禪,與大乘所說,般若現證時能所雙忘,沒有所緣緣影像相,是沒有什麼不同的。[11]


世親的《俱舍論》,對於此經也有解說,但與《別譯雜阿含經》之內容是大為不同的。[12]


《瑜伽師地論》「菩薩地真實義品」亦引此經來證明離言法性,內容和《大拘絺羅經》所說的依二因緣入無相定一樣。[13]


這種不依四大()及名法而修的深禪法,歸納起來其實就是觀察一切法唯是名言,沒有實性,假名無實故,即能於法不起所緣相,進而能緣心想也不可得,就得入此無相心三昧。


另,還有一經說明無相三昧是依四念處而修的。如《雜阿含272經》說:「於四念處繫心,住無相三昧,修習多修習,惡不善法從是而滅,無餘永盡。」[14]總而言之,不取著一切相的無相三昧,可說就是依滅、向於捨的修習也。


 


 


四、《起信論》禪觀的特色


 


本論禪觀的特色,讓我深刻了解到菩薩禪法的殊勝,例如止觀的「觀」,在內容上也許和二乘禪觀沒什麼分別,都是以四念處為主,但是從本論對四念處的解釋看來,依筆者的解讀可以有如下的分析。


首先,須對「有為法」作「無常」想,因為內外的一切沒有不變異不損壞的。至於一切的「心行」,剎那間生滅如電,無有瞬間常住性,以是故觀之為「苦」,為不究竟。再來即觀察「於過去諸行不顧念,未來諸行不生欣樂,於現在諸行不生染著」,明了之間的無有「我性」。最後更以諸()有身,觀察悉皆「不淨」,無有一處可生染愛之念,是故遠離。


菩薩如是觀照時,能生起大悲誓願,除了夙願自心破除分別相外,即於一切時一切處,念念繫於眾生苦上,令其終得涅槃第一義樂。


這種菩薩的止觀,貫徹始終的方法就是無相三昧,當然更須結合四念處及「無常、苦、無我、不淨」等的內容,除內外一切相,體證無相的寂滅性。經云:唯有證入的真正的空寂性,慈悲心才能徹底的開顯出來,因為沒有分別與界限的愛,才是究竟的,才是無有邊際的。


這裡順道一提的就是,本論所說的四念處及四相(無常等)觀,若與其他經論作比照,會出現一些距離,如下圖所示:


 



 


以上的差異,也許來自於對五蘊和四念處相合的不同判攝,如說:


 



 


依論文的解說,「無常」和「無我」是比較難判決其為五蘊的那一個,因為像「無常」觀是觀一切「有為法」的,這當然除了近諸身心外,還有外界的一切法了。而「無我」觀則觀「所念(三世的)諸法」是起沒無常不住的(觀過去如夢、觀現在如電光、觀未來如空中雲),這裡所言的無常,主要是以「無常義明法無我觀,無我即無實自性」。因此,縱然本論亦以四念處破四顛倒相,但觀法卻獨樹一幟,實值得留意!


四念處的修習法,除了觀照自身的身受心法外(內觀),還須對外在的名色,乃至一切眾生修(外觀),最後再總觀內外,攝於一聚(合體)而入法現觀。一般人以為聲聞的四念處是不觀外在一切法的,其實這要分別說,現以毘曇的不淨觀為例來說明,如智者大師的《四念處》卷1有說「若內外色增廣一村乃至多村,一禽獸乃至一切飛鳥走獸,悉皆不淨是名大不淨[15],在這雖然是八背捨的修法,但是從中可以讓我人知道,聲聞禪法也是內外一切都要觀的。因此,不管是二乘聖人或是菩薩,在修四念處時都必須猶如契經常云的觀察名與色之「過去、未來、現在;內、外;粗、細;好、醜(或勝、劣);遠、近」[16],離此觀察就無法建立正見。


這裡想討論一下為何二乘和菩薩皆修四念處,而菩薩卻可以此為觀,來引發大悲大願,原因何在?我以為:


一、      兩者都依此證得無我,真正的無我空慧,是了解緣起緣滅、相互依存的此緣性。唯有無我,才有慈悲,從身心相依、自他共存、物我互資的緣起正覺中,涌出無我的真情。真智慧與真慈悲,即緣起正覺的內容。不過,在貫徹始終的發心來說,菩薩的悲心,才是盡未來際,無量無邊的,故在成就此無我法後,並無急於證入涅槃的願望,反而再以此為新的轉捩點,普利一切眾生。


二、      也許是修法上的差異而出現的差別結果,因為在大乘經論所言的四念處,其實是以「不可得」(具體些應稱作三心)為主軸來修的,這當然所感得的果也就不一樣了。


三、      又或許是本論所依據的教證關係,如之前所說的《雜阿含272經》,明白的說到:於四念處繫心,住無相三昧,修習多修習,惡不善法從是而滅,無餘永盡。


不過,無論如何本論所說的菩薩止觀,比較其他的經論,確實非常奇特的。現以一簡表來作個小結:


 


        無相() ← 大悲-------大願→ 四念處()


 


 


五、我對菩提道的反思


 


太虛大師對於本論止觀的解釋,有說到可參考智者大師所著的《四念處》,因為智者大師所說的四念處,確實是緊緊扣著菩薩的悲願而說的,但也同時照顧佛陀的遺教「依四念處而住」的方法,且表明「若得四念處一切法正」的觀念,這實在是可稱得上為「既不脫傳統(四念處)而又有大乘菩薩磅礡氣度」的修法!


本論的菩薩止觀,讓我反思了很多事情:


一、      佛陀在契經對阿難所交代的「自依止、法依止、莫異依止」,內容其實不外是「四念處」。[17]


二、      在契經中所說的四種三昧(空、無相、無願、無量),其中的「空三昧」深遠的影響了般若與中觀系的大乘思想,而本論卻被歸屬於真常唯心系,這可從其重視「無相(涅槃的異名)三昧」獲悉,此類無相的修法,相應於三法印的「涅槃寂靜印」,這種修法,在阿含被稱讚為「聖住」!


三、      本論的止觀,與眾不同,「止」一境性沒有問題,至於四念處「觀」,其方法則為(除了坐時修止,)餘時(指行住臥起)修觀。所謂修觀時不離止,即成止觀雙運。那這不就偏重於修止嗎?這可從其將「觀」修為四念處來看,修四念處確實是在一切身()行上用功的方法,從中不但清楚自己身心的「無常、無我、苦、不淨」,外觀眾生相時,亦復如是。這雖開始時有「不思惟一切相」的「以想除想」,不過這實是隨順「觀慧」的三昧,久久淳熟,離慢知見清淨,一定能獲得法眼淨。《大毘婆沙論》對無相有如此解說:「離色聲香味觸女男七種相,故皆名無相[18],這不就是本論所說的於「行住臥起」作無相定及四念處觀(止觀雙運)相吻合嗎?


四、      菩薩緣眾生苦而發心,這若以觀內(自身)(一切眾生)來說,以四念處為生大悲大願的因緣,有何不可(尤其如前所說的無我慧,是自然會流露慈悲心的,只是有廣狹的不同而已)


 


本論的止觀,就筆者看來,理論的建立是有教證為依據的,且若從阿含經的「三三昧」來看,三者成就後,轉名為「三解脫門」,倘若究竟無漏,這即是「無諍(無煩惱的意思)」義了!以「無相」為修習對象,阿含就有;結合「四念處」來修,阿含亦有;但從中引發「大悲大願」的菩薩精神,唯有本論才有。本論的菩薩止觀,確實開闊了我的止觀視野,我願意隨學隨證,體證這「含容聲聞禪法既又有菩薩磅礡氣度的大乘禪法」!(此乃釋開仁之高級部讀書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