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27日 星期五

一種文字,兩種解讀!



 


 



一種文字,兩種解讀!


 


印順法師《寶積經講記》(163):「依大乘法說:『修空名為不放逸』。了達一切法性空,才能痛惜眾生,於沒有生死中造成生死,沒有苦痛中自招苦痛;才能勇於自利利他,不著一切法,而努力於斷一切惡,集一切善的進修。


 


【解讀一】


菩薩了達一切法性空,就是修得「勝解空性」的正見,那時會基於內心的痛惜眾生,將不須輪迴三界(尤其惡趣)的悲願擴展到極點,以願力在眾生界中造成生死,與自招苦痛(有三界身豈能無苦可言呢?),這類似「結業生身」的菩薩,難忍能忍,難行能行啊!


 


【解讀二】


菩薩了達一切法性空,當然就清楚地、如實地了知諸法本自寂靜,何來生死?沒有實在的生死,何來苦痛?也因此,菩薩能超越三界。然而,自了絕非菩薩的心境,因為芸芸眾生還沒有解脫,仍舊於沒有生死中造成生死,沒有苦痛中自招苦痛,基於痛惜眾生沒於苦中,而緣起了大悲心,履行難忍難行的菩薩大道啊!


 


開仁.2011/5/28



2011年5月24日 星期二

認識印順導師的「知、情、意」



 


認識印順導師的「知、情、意」


 


轉摘緣起:福嚴精舍將於529日 ,為印順導師舉行圓寂六週年的紀念法會,藉此感謝導師的法乳深恩,並憶念其自述的生命過程,讓後學的我們能效法其精神與毅力。


 


前生的業力,幼年的環境,形成了自己的特性。從完整的人生來說,我是缺點太多了的。


 


以知識、能力來說,我是知識的部分發達,而能力是低能的,沒有辦事能力,更沒有組織的能力。從知識、感情、意志來說,我的知識是部分的,但以自己的反省來默察人生,所以多少通達些人情世事,不會專憑自己的當前需要,而以自己的見解為絕對的。我不大批評人,而願意接受別人的批評。


 


說到感情,我不知道應用怎樣的詞句來形容自己。我沒有一般人那種愛,愛得捨不了;也不會恨透了人。起初,將心注在書本上;出家後,將身心安頓在三寶中,不覺得有什麼感情需要安放。我的同參道友、信眾、徒眾,來了見了就聚會,去了就離散,都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與我較關切的學友,從來是無事不通信,就是一年、幾年,也不會寫封人情信,但我並沒有生疏了的感覺。離了家,就忘了家;離了普陀,就忘了普陀;離了講堂,就忘了講堂。如不是有意的回憶,是不會念上心來的;我所記得的,只是當前。我缺乏對人的熱情,但也不會冷酷、刻薄。這一個性,情感過分平靜,難怪與藝術無緣了。


 


說到意志,極強而又不一定強。屬於個人的、單純的,一經決定(我不會主動的去冒險),是不會顧慮一切艱苦的。我生長河汊交流地區,一出門就得坐船。但我從小暈船,踏上船頭,就哇的吐了。坐船,對我實在苦不可言。十九年離家,從上海到天津;又從天津回上海。二十年,從上海到廈門;從廈門到福州,又從福州回廈門。二十一年夏天,又從廈門回上海。輪船在大海中,我是不能飲食,不能行動。吐了一陣,又似睡非睡的迷糊一陣;吐一陣、睡一陣,一直這樣的捱到上岸。每次,尤其是三天或四天的航行,比我所生的甚麼病都苦痛加倍(我想,這種對我身體的折磨,與出家後身體更虛弱而多病有關)。但覺得有去的必要,毫無顧慮,二十三年秋季,又從上海到廈門了(下年春再回上海)。身體的苦,在心力的堅強下,我是不覺得太嚴重的;經濟困難,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遇到了複雜的,困擾的人事,我沒有克服的信心與決心。


 


大概的說:身力弱而心力強,感性弱而智性強,記性弱而悟性強;執行力弱而理解力強──依佛法來說,我是「智增上」的。這一特性,從小就形成了,我就是這樣的人。然而,在來臺灣以前,我不能認識自己。我的學友──演培、妙欽、續明們,也不能認識我,不免對我存有過高的希望。來臺的長老法師們,也不認識我,否則也不用那麼緊張了。我所缺少的太多了,能有什麼作為呢?對佛教只有慚愧,對學友們只留下深深的歉意!


※《平凡的一生(重訂本)》:頁225-227


 


 


 


 


2011年5月23日 星期一

六種「正見」



 


六種「正見」


 


六種「正見」(sammādiṭṭhi)


 


「自業正見」(kammassakata-sammādiṭṭhi):視自己的業為自己的財產。這心識尚落於「造作識」的範圍,是一種「導向輪轉的善」(vaṭṭagāmikusala)


 


「禪那正見」(jhāna-sammādiṭṭhi):這是與色、無色心有關的造作識,也屬於「導向輪轉的善」。


 


「毗婆舍那正見」(vipassanā-sammādiṭṭhi):如果「修行善」(bhāvanākusala)與智相應(ñāa- sapayutta),且完全成就(即成為阿羅漢),它便是「導向還滅的善」(vivaṭṭagāmi-kusala)。如果〔修行善〕與「思(cetanā)相應」,或說「與智不相應」(ñāavippayutta),它就屬於「造作識」(abhisakhāra- viññāa),會「導向輪轉」。[1]


 


「道正見」(magga-sammādiṭṭhi):它滅除煩惱,因此是「還滅」(vivaṭṭa),不屬造作識。


 


「果正見」(phala-sammādiṭṭhi):同上。


 


「省察正見」(paccavekkhaā-sammādiṭṭhi):隨同世間禪那而生起。若是在有學聖者心中生起,便屬於「造作識」,且會「導向輪轉」(vaṭṭagāmi)。如果是在阿羅漢心中生起,則不屬造作識,而是「還滅」(vivaṭṭa)


 


※班迪達禪師《解脫道上》(溫宗堃譯)








[1] 關於兩種善,參考《長部注》(Sv III 32)



2011年5月14日 星期六

《盡其在我》散文集 正式出版了!



 


 


 


 


《盡其在我》自序


 


印順導師於1942年寫的《印度之佛教》,在序中提到:「龍樹集其成,其說菩薩也:一、三乘同入無餘涅槃而發菩提心,其精神為『忘己為人』。二、抑他力為卑怯,自力不由他,其精神為『盡其在我』。三、三阿僧祇劫有限有量,其精神為『任重致遠』。菩薩之真精神可學,略可於此見之。」龍樹菩薩的思想深廣難測,導師能歸納出這三要項,實可見其如海納百川的智慧,精要地為菩薩行者開闢一條實踐的指南。


 


    2006年筆者以《忘己為人》出版第一本散文集,2010年出版《任重道遠》述說對在家與出家的認知,如今2011年因緣成熟即以《盡其在我》集錄第二本散文集。想選用這三要項為拙作的書名,實乃基於對導師無限的懷念,加上自心與菩薩願行相應的緣故,期許自己能盡未來際皆以此為座右銘。


 


    2005福嚴研究所畢業以來,未曾離開過教學相長的領域,而多半的時間也以僧教育為重,所以「宗教生命」中的學習與體會,成了自己僧格提升的資糧。當然,由於還要負責居士教育的層面,因此念念「照顧足下」,莫敢為名聞利養所牽絆,站穩了腳跟才有信心荷擔如來家業。在離開當學生的時代裡,自己始終抱持邊教邊學的心態來勉勵自己,只要時間與體力許可,我依舊不放棄學習的機會,無論在聆聽厚觀院長的《大智度論》,或是自修閱讀到課外的教典,只要跟願行相應者,法喜總是如湧泉不止,然因礙於時間,但能略為集成「慈眼慧目」的片段想法(尤其與菩薩悲智相合的感想),期許自他咸增上。


 


    此書得以出版,需要特別感謝的人包括:美國佛教會的李祖鵠居士,馬來西亞的黃志豪居士,以及協助潤筆的果初居士等。最後也由衷感恩三寶、師長、家人、護法等的恩惠,讓自己在佛法的正道中,盡其在我地為菩薩的大業而努力。


 


201143


寫於台灣新竹的福嚴精舍


 


 


※索取處:


 


()台灣:


高雄市正信佛教青年會


802高雄市苓雅區中正二路58號九樓


電話:07-2247705   傳真:07-2232315


Emailchba7705@gmail.com


http://www.kyba.org.tw/


 


 


()美國:(※書可能沒那麼早運到美國,請洽相關單位)


美國佛教會


The Buddhist Association of the United State


2020 Route 301, Carmel , NY 10512


 


大覺寺、莊嚴寺


www.baus.org


Email: baus.book@gmail.com


 


 


不速之客




想不到今日禪堂來了不速之客也!


先是在門口前發現了有一堆沙子,


想也想不透,怎會有沙子呢?看似又像是個腳印的!


結果晚一點時,才發現原來是一條小蛇來光顧了!


它就躲在開仁法師的門口前,還好裡面的鐵門有關上的,


不然這蛇老早就溜進去了!


然而這條蛇的出現更讓我二丈金鋼摸不著頭的!


它是怎麼來到我們二樓的禪堂的,所有的門窗都有關上啊!


難道它會爬樓梯嗎?就算會那它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這都有待我進一步的去釐清了!





直趨圓滿三善根的人菩薩行(之五)




 


 


直趨圓滿三善根的人菩薩行(之五)


釋開仁


 


五、三善根與大乘三心的多樣性詮釋


    討論到現在,應該可明白導師《佛法概論》第八章「無貪即三昧」,與第十九章「無貪即菩提願」之意義了,雖然從《佛法概論》導師的敘述中可瞭解大乘的三昧,與聲聞者是有些差異的,而且以菩薩的菩提願來取代三昧的地位,並圓滿無貪善根。這樣當然兼顧到三毒永盡的善根,同時也會通了大乘三心的極致。


    若是按導師在《佛法概論》之說明來為標準的話,那《成佛之道》「不貪欲而成無量三摩地」的解釋,自是亦採取同樣的標準才對。結果可以整理如下:




    不過,筆者覺得或許導師的意思不盡然如此,不管是《佛法概論》或是《成佛之道》所提到的「無貪即三昧」,這三昧的涵義,還是定學,所以菩薩法中才有禪波羅蜜,以及空三昧、慈心三昧等之特質的。誠如《十住毘婆沙論》卷1說:


問曰:聲聞、辟支佛、佛,俱到彼岸,於解脫中有差別不?答曰:是事應當分別,於諸煩惱得解脫是中無差別。因是解脫入無餘涅槃,是中亦無差別,無有相故。但諸佛甚深禪定障解脫、一切法障解脫。於諸聲聞、辟支佛,有差別非說所盡,亦不可以譬喻為比。[1]


    據此可明白唯有圓滿三善根的佛,才真正做得到「諸煩惱障解脫、甚深禪定障解脫、一切法障解脫──無礙解脫」的境地。[2]換句話說,「無貪即三昧」實也是對禪定障解脫的要項說明,或許不必然要與菩提願來合論之。如導師在《華雨香雲》的「淨業頌」說到:「貪淨三昧水,瞋淨悲願風,癡淨般若火,性地本來淨。[3]


其次,上述曾引《佛法概論》第八章所說的三善根,此乃分辨二乘忽略情感面的離瞋,對眾生沒有發揮淋漓盡致的悲懷,所以在離瞋善根的功德上,不如佛果的圓滿。另外,筆者亦發現導師晚期常提及「觀空不證空」之初期大乘菩薩觀,其說法則明示菩薩必須擁有「般若、悲願、三昧」為特質。藉此,筆者從「悲、願」二字,推論導師也極有可能將此「大願:上求佛道」、「大悲:下化有情」,來顯示大乘離瞋善根的特色,彰顯二乘無法圓滿的殊勝功德。


    當然,要完全兼顧上述所有的情況,或許可綜合會通為一個藍圖,以供參考:(舉空三昧為例)




六、結語


 


    《阿含》形容涅槃就是三毒永盡而言,在根境識和合的觸境過程中,如何把握正念正知來令如理作意的三善根生起,成了修行的關鍵所在。所以,從導師的《成佛之道》,清楚可看出三善根內容的安排,三階淺深明白,一目了然地辨別出大小乘修行者的心態與程度,讓學者緊扣遠離三毒為方向,隨願趨向自心好樂的菩提大道。


關於《佛法概論》第八章所說的「無癡即般若,無瞋即大(慈)悲,無貪即三昧」,與《佛法概論》第十九章的「菩提願=無貪,大悲心=無瞋,性空見=無癡」,兩組當中,唯無貪出現差異,然就導師所詮釋的內容來看,是以菩薩的菩提願來取代三昧的地位,並圓滿無貪善根。當然,這並非說菩薩就不需要定心,而實是以勇求大菩提的願欲為動力(擁有大悲與般若的護持),以此會通三昧的內涵,而說為「無貪為心性明淨而不受染著,解脫自在,才是大定的極致」──來支持菩薩所蘊涵的定心。


然而,因筆者參考了導師的其他著作,留意到幾項因素,諸如:


一、二乘忽略情感面的離瞋。


二、般若、悲願、三昧,乃觀空不證空的初期大乘菩薩特質。


三、佛多修空住;修慈心三昧是菩薩的本願。


四、唯佛「甚深禪定障解脫、一切法障解脫」。


因此,認為不必然要用菩提願來取代三昧的地位,維持大乘圓滿定障解脫的功德。


從此篇的整理獲悉,三善根的開展,可以圓成至高無上的佛果,提倡人間佛教的印順導師,架構由人直趨佛道的人菩薩行,以十善為直入的方便,其中,又緊扣三善根的開展,讓學人不離盡三毒為方向,並同步開發大乘三心之極致!(圓滿)



 







[1] 《十住毘婆沙論》卷11 序品〉(大正2620b9-15)




[2] 《十住毘婆沙論》卷1123 四十不共法中善知不定品〉(大正2683a24-b3)




[3] 印順導師《華雨香雲》(p.397)



2011年5月8日 星期日

師長的探訪




師長的探訪


 


55週四那天,助我完成出家理想的師長 開印法師 親臨普照,他剛從老遠的美國返台,風塵僕僕地前一晚在高雄正信演講結束,隔天就來六龜探望我們,內心有說不出、訴不盡的法喜。


 


我不會招待客人,因為我不會泡茶,也不會煮咖啡,但我準備的心意是「CBeta2011新版」,以及剛出爐的「印順導師新書《大乘廣五蘊論》(dvd)」,親手送給老師,當然愛法如命的老師,也喜出望外,頻頻致謝。


 


說真的,走馬看花或是遊山玩水,對我而言很難提起精神,但與師友見面,不必深談什麼,彼此心靈相會,但願為法珍重,一切已足矣!


 


開仁



 


2011年5月6日 星期五

直趨圓滿三善根的人菩薩行(之四)





直趨圓滿三善根的人菩薩行(之四)


釋開仁


 


四、無貪善根與三昧的關係


(一)成就無量三昧


    若約圓滿三善根的角度,導師曾說:


《佛法概論》:「無貪即三昧。[1]


《成佛之道》:「不貪欲而成無量三摩地。[2]


    這裡所講的不貪,所成就的功德就是(無量)三昧。若約佛法論說的愛見二煩惱來說,三昧對應的即是愛煩惱,如《大智度論》卷41所言:「行不貪善根故,愛等諸結使衰薄,深入禪定」。[3]在菩薩的修學階段中,初學菩薩雖未離欲,然可行十善門,確保人間正行,而以淨戒來此界履行菩薩道;若菩薩能離欲得四禪,乃至四無色定,[4]也是衰薄愛等諸結使的定學修習,理應相合於圓滿無量三摩地的無貪善根才對。


不過,熟悉導師著作的人必然知道,導師在某些著作中表示了不修深禪定──尤其滅盡定,因為這與般若的修習會有所障礙,而且易著禪定功德而取證聲聞實際,乃至無方便而隨禪生到天界,無法繼續完成任重道遠的菩提大道。[5]為此,筆者扼要說明一下對導師著作的理解,今先闡述菩薩不是不修禪定,而是因為要契合無上菩提的大願,所以對禪定的方法在初學的階段應有所選擇──應與大乘精神相呼應者為對象,否則一旦沈迷於定樂,就無法再前進了。接著,即藉由導師著作中所闡發的空三昧與慈三昧,略為概述其與菩薩思想的密切性。


 


1、多修空三昧


    導師曾說大乘的三昧,並非完全相同於聲聞法中的定學,因為像三三昧(或稱三三摩地)或四種三昧,是觀慧成就的三昧,性質屬於定慧綜合的方便,於未成就時名三昧(而倘若未能斷除執著,也有可能受生於三昧相應的天報),成就時轉名解脫門。如《大智度論》卷20說:


是三種智慧,若不住定中,則是狂慧,多墮邪疑,無所能作;若住定中,則能破諸煩惱,得諸法實相。…復次,諸禪定中無此三法,不名為三昧。…以是故,三解脫門,佛說名為三昧。[6]


    論主繼續說:此三三昧,在十一地──六地(四根本禪及未到定地、靜慮中間)、三無色、欲界及有頂地。若有漏者,繫在十一地;無漏者,不繫。[7]所以,現在姑且把它放在這裡來談。


導師在《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乙書總結其人菩薩行的三心修習時,末端引述:「釋尊在(《中阿含》)經中說:『阿難!我多行空』。《瑜伽師地論》解說為:『世尊於昔修習菩薩行位,多修空住,故能速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大乘經的多明一切法空,即是不住生死,不住涅槃,修菩薩行成佛的大方便![8]


    這裡所謂的「空住」,應該就是「空三昧」。這如《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7所說的重點:


須菩提!若菩薩具足觀空,本已生心,但觀空,而不證空,我當學空。今是學時,非是證時,不深攝心繫於緣中。…菩薩緣一切眾生,繫心慈三昧,過諸結使,及助結使法,過諸魔及助魔者,過聲聞、辟支佛地,住空三昧而不盡漏。…菩薩行空解脫門,而不證無相,亦不墮有相。…行空,學空;行無相,學無相;行無作,學無作。未具足諸佛法,而不墮空、無相、無作。…菩薩行般若波羅蜜,方便所護故,不證第一實際,為欲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善根故,成就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乃證第一實際。[9]


    此段經文亦曾為導師多次引用,[10]並且還歸納出兩項要點:一是方便力,就是菩薩不願證空的願力,這願力決定了菩薩不深入禪定。二是悲願不捨眾生。這樣的悲願──方便(應含有空慧、禪定與大悲的綜合內容)所護,顯示與二乘的不同,也守護著菩薩不令其取證實際而墮落二乘地。


    空三昧在《大智度論》卷20分別為兩類:一、聲聞法的定義為「觀諸法無我、我所,空,諸法從因緣和合生,無有作者,無有受者,是名空門[11]此同於《雜阿含.567經》。[12]二、大乘法的定義為「有二種空義觀一切法空,所謂眾生空、法空。[13]


    大乘法的三三昧,對於分別為三種的說明如下:是三解脫門,摩訶衍中是一法,以行因緣故,說有三種:觀諸法空是名空;於空中不可取相,是時空轉名無相;無相中不應有所作為三界生,是時無相轉名無作。[14]


論主清楚地說明,若修習空三昧不會取著是諸法空相,即轉名無相;又若於無相中不生戲論,即轉名無作。所欲透露的是,有善巧智慧的行者,以空三昧即可直入三解脫門。當然,以共三乘法的教說來看,此時所證就是涅槃。然以大乘的深義來說,法空性是大乘不共的,[15]正如《大智度論》卷20說:「訶衍義中:是三解脫門,緣諸法實相。以是三解脫門,觀世間即是涅槃。何以故?涅槃空、無相、無作,世間亦如是。[16]


空三昧是觀空的主要方法,若按上述《小品般若經》卷7的經文來說,這是菩薩行道臨近證空──三解脫門的方便,是重於智慧善根或學般若的內容。仰仗悲願所成的般若空慧,實是修學三三昧的階段,[17]未至無生忍位,不能過分的攝心而入深定,若從《大智度論》卷76來說,乃明初入者才不深攝心繫於「空三昧」的所緣中,深入者(定慧均等的無生忍位)就不必擔心了[18]所以,導師才會說:「大乘經以為:菩薩如悲願不足而入滅定,是會證小果的;如悲願具足,那就是證入如如法性的深定了。[19]


然而,若就世尊多修空住為範例,也許菩薩行者發心的起始即可把此類三昧的修法當著是學習止觀的方法了。


 


2、繫心慈三昧


另外,導師在《成佛之道》的五乘共法中,在抉擇三福業時,提及菩薩在戒行的基礎上,若想修定,應修四無量定,因為這與利益眾生的出世大乘法,有著密接相通的地方;[20]並且特別交代,「高深的天法(禪定),還是不修為妙。恐怕願力不敵業力,為業力所牽而上生天國,這就落於八難之中,成為學佛的大障礙了。[21]言下之意,也表達了不太高深的定法,或與利生有關係的定法,還是可以學習的。


    其實,菩薩所修的三摩地,除了效法世尊多修空住的方便之外,上述《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7之中,還特別點到說:菩薩緣一切眾生,繫心慈三昧,過諸結使,及助結使法,過諸魔及助魔者,過聲聞、辟支佛地,住空三昧而不盡漏。[22]


    由此看來,菩薩的三摩地,慈三昧或稱四無量定,亦佔有一席之地。當然,完整的說應如《大智度論》卷56所言:


未離欲,即是未得禪定的菩薩,此階段像五乘共法中的初學菩薩,不急於修定,先集聚及行踐十善道,開啟三善道門──先遮斷三惡道及天人貧、諸災患等,並養成自利與利他的習慣。


已離欲,即是已得禪定的菩薩,此階段像三乘共法中的菩薩,見五欲及身苦過患,而修色無色禪定。再者,論中還說有「以本願故,起四無量心」的定法,這不僅屬於定法的一類,也與菩薩的本願(不忍眾生苦的大慈悲心)相合。換個角度來說,若照導師提示初學菩薩對三福業的抉擇來看,戒是最根本保住人身的條件,而倘若想修定,就可以四無量心為入門,其中的理由,當然就是與菩薩的本願相合的緣故了。當然,假如已有堅定菩提心者,繼續修色無色禪定,就不必擔心會落入獨善其身之窠臼。菩薩為圓滿六波羅蜜,禪定能治亂心,不可能會省略的,只是什麼階段該修那些定法,成為菩薩行者應關注的課題才是。[23]


筆者以為,若據已離欲得禪定的菩薩內容來看,相當吻合《大智度論》卷94所詮的菩薩「性地」階位,[24]當然,對於未離欲或未得禪定的菩薩,或許就雷同於乾慧地的菩薩階段了。[25]於此筆者簡單歸納上述兩類三昧與三善根之關係:


 



 


    需要補充慈三昧的特質就是,若按《大智度論》對四無量心的內容來審核,此三昧可通於慈悲與般若,曾有論究,今不贅述。[26]


 


(二)未至菩提座前不現入滅定


    導師在說明「觀空不證空」的初期大乘菩薩特質時,曾說過:「大乘法中,菩薩觀空而不證實際,當然是由於智慧深,悲願切(還有佛力加持),而最原始的見解,還有『不深攝心繫於緣中』;不深入禪定,因為入深定是要墮二乘、證實際的。所以《觀彌勒菩薩上生兜率陀天經》說:彌勒『雖復出家,不修禪定,不斷煩惱』。被稱為菩薩的持經譬喻師法救也說:『菩薩雖伏我見,不怖邊際滅,不起深坑想,而欲廣修般羅若故,於滅盡定心不樂入,勿令般若有斷有礙』。[27]


    所謂「不深攝心繫於緣中」或「不深入禪定」,若按《大智度論》卷76來說,「初入時,為不能自出故〔*不專心攝念入禪,繫在空緣中〕;若深入者,入已深,知空亦空,不令心在餘事,故言不亂。[28]言下之意,就是擔心初學著迷於定境而鼓勵菩薩「不專心攝念入禪」,因為未登不退轉地的菩薩,隨時有墮落或取證二乘果的可能性,為了守護這顆菩提心,在無生忍位之前,對於滅盡定應該採取保留態度。相對的,若已達深入者,或言定慧等持的無生忍境地者,則已超過二乘地、魔事等,似乎就可排除此類顧慮了。然而,若檢視《大智度論》卷42所說:


    菩薩若已修得無相三昧,有辦法做得到「於一切法不取相而不入滅定」,理由就是「以空故無所住」的緣故。換句話說,得三解脫門,或無生忍的菩薩,雖言不會再耽溺於深定的境界,但從引文來看,此處的菩薩已有「於一切法不取相」的能力,但還是「不入滅定」。[29]關於此,《大般若經》有段文值得深思:


佛告舍利子言:「諸菩薩摩訶薩怖墮聲聞及獨覺地故,不現入滅受想定,勿著此定寂滅安樂,便欣證入阿羅漢果或獨覺果入般涅槃。諸菩薩摩訶薩觀如是義,雖能現入滅受想定而不現入。[30]


世尊告滿慈子:「菩薩亦得滅受想定,謂於此定已得自在但不現入。所以者何?如來不許諸菩薩眾現入此定,勿由現入退墮聲聞或獨覺地。…雖不現入滅受想定,而於此定已得自在,由自在故亦名為得。…非諸菩薩常不現入滅受想定,乃至未坐妙菩提座,諸佛世尊不許現入;若時得坐妙菩提座,諸佛世尊亦許現入。…[31]


    由此說明,約略可分為兩個階段:一者未得無生忍的菩薩,佛提醒勿由此定而墮二乘地。二者縱使已得無生忍,佛還是不許菩薩現入此定,然菩薩是能入而不入,時至菩薩坐菩提座,永害一切虛妄相等,方可入滅受想定,證無上正等菩提轉法輪,利樂有情。


    由上述的要義可明白,三摩地對菩薩而言,還是有其獨特的深義。


 








[1] 印順導師《佛法概論》(p.119)




[2] 印順導師《成佛之道(增註本)》(p.276-p.277)




[3] 《大智度論》卷418 勸學品〉(大正25361c13-19)




[4] 《大智度論》卷5630 顧視品〉(大正25460a5-13)




[5] 印順導師《空之探究》(p.152-153)




[6]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6c18-29)




[7]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7a27-29)




[8] 印順導師《華雨集》第四冊(p.69)




[9] 《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718 伽提婆品〉(大正8568c17 -569a 20)




[10] 印順導師《空之探究》(p.146-147);《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654-655)




[11]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6a28-b1)




[12] 《雜阿含.567經》卷21(大正2150a2-5)




[13]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7b2-3)




[14]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7c4-8)




[15] 印順導師《空之探究》(p.146)




[16] 《大智度論》卷201 序品〉(大正25207c17-20)




[17] 印順導師《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p.1296-1297p.654-655)




[18] 《大智度論》卷7660 學空不證品〉(大正25594a5-16)




[19] 印順導師《空之探究》(p.40)




[20] 印順導師《成佛之道(增註本)》(p.124-p.125)




[21] 印順導師《成佛之道(增註本)》(p.98-p.99)




[22] 《小品般若波羅蜜經》卷718 伽提婆品〉(大正8569a8-11)




[23] 《大智度論》卷5630 顧視品〉(大正25460a5-13)